九妹? 这个称呼唤起了阿刃已经消逝的记忆,十年前,那个改变了他命运的风雪之夜,似乎也有一个人被称为九妹,那个人,是医家的的人,而眼前女子的相貌,似乎也与阿刃记忆里的那张面孔有几分相似之处。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想起这些,阿刃突然高声叫道:“等等!” “怎么?” 皇甫平泽冷笑着瞧着阿刃,“怕了?怕也已经晚了,今天你别想生离医谷!” “老子会怕你这王八龟孙?” 阿刃也嘿嘿笑着骂向皇甫平泽。 皇甫平泽自小养尊处优,哪曾被这种粗鄙言辞羞辱过,一时间胸中恨意猛涌,喝声中,跃步上前一掌拍向阿刃。 “都说了叫你等等了,听不懂人话、还是急着投胎啊?” 阿刃一边揶挪皇甫平泽,一边抬手连施“逆水行舟”之掌,拨开了皇甫平泽攻来一掌之后,身子滴溜溜一冲一转,已是就近扎进了围观医家诸人聚成的人堆中。 “老子找九妹有事……” 阿刃一头扎进了人堆里,皇甫平泽没办法追击,而那围观医家之人,也并非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医谷中有医家弟子千余人,会医术的未必懂武,懂武的未必会医术,毕竟医武两道均是需要毕业钻研的无尽之道,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份兼顾二者的聪明。 阿刃在人堆里左奔右逃,医家诸人中,会武的欲以武力擒拿阿刃,不会武的想避开这个祸乱之源,一时间搞得医家诸人鸡飞狗跳。 “你别拦着……” 阿刃还在高声叫着,声音忽东忽西,皇甫平泽一时间找不到他的方位。 “事情完了后,老子再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话声中,阿刃已经从人群另一端脱出,此时他距皇甫平泽颇远,距那个被称为九妹的女子倒是更近一些。 皇甫平泽见阿刃直逼九妹,不禁心头焦急,急忙提醒道:“九妹,这小子身怀”傲世四诀“,小心!” 哦? 那个被称为九妹的女子却是没有丝毫紧张之意,只是略带笑意的瞅着急奔而来的阿刃,笑着:“你会”傲世四诀“?难道你是楚汉哥哥的传人?” 皇甫楚汉,正是阿刃爷爷在医家所用化名,阿刃见这女子亲切称呼自己的爷爷,不禁心中顿生亲近。 “你是九妹?” 可是也没时间与她亲近,阿刃见身后皇甫平泽正往这边赶来,急忙问出自己的问题。 “哟!你才多大年纪就这么叫我啊?” 那女子笑盈盈的捂住嘴,“姐姐我叫皇甫嫣然,你叫我嫣然姐姐好了。” 几句话间,皇甫平泽已经赶到,阿刃急忙脚下一旋,转到皇甫嫣然身后,避开了皇甫平泽的掌势。 “皇甫乌龟,你别着急啊,等老子说完这句话再打!” 短短几个照面间,阿刃已经给皇甫平泽起出了外号,这是阿刃小时与泼皮无赖打架时的招法,口头上的便宜一定要占,起了外号若是对方没有办法回骂,那就算是赢了,即使是拳脚上打不过对方,也是赢了一半。 皇甫平泽自幼出身于书香门弟,家学之中也只是教他如何知书答礼,这市井泼皮间的无赖战法,怕是没有教到。 此刻被阿刃接二连三的辱骂,心中气愤难以言表,皇甫平泽骤然一声怒吼,拨开皇甫嫣然,就要乱拳打死这无礼小儿。 可阿刃也是脚下步伐急展,紧紧跟在皇甫嫣然身后,寸步不离,狗皮膏药一样贴在皇甫嫣然身后。 皇甫嫣然似乎有意回护阿刃,笑盈盈的任由阿刃跟在自己身后,也是不理。 “九妹!” 皇甫平泽骤然止步,怒声吼道:“你怎么护着这小子!” “人家要跟我说话,说完了再打么。” 皇甫嫣然嗔怪的看着皇甫平泽,似乎本来就是他的不对。 “你!” 皇甫平泽面带怒容,但似是拿自己这个任性的妹妹没办法,只得怒哼一声,转身负手而立。 这时阿刃才从皇甫嫣然背后钻出,他现在看这个女子,亲近之意更增。 “十年前,那个下着大雪的晚上,你记不记得?” 阿刃问皇甫嫣然。 “十年前?” 皇甫嫣然现出思索的神情,“下大雪?那天……我记起来了,怎么?那天我见过你?呵,不会吧,难道你暗恋我这么久?那时候你才多大呀!” 此言一出,阿刃顿觉脚下虚浮,连背对着他们的皇甫平泽也是禁不住一声干咳。 眼前这个女子不会是和皇甫歌有亲戚关系吧?阿刃觉得,论起思维的跳跃性,以及言行的不合理性,皇甫嫣然与皇甫歌的作风倒是蛮像的。 “那天你给我一些东西。” 说着,阿刃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包的是一张卡片和一叠钱。 十年前阿刃从孤儿院逃出,先是遇到了受伤的爷爷,再遇到了骑机车的一男一女,这两次相遇,是幼年阿刃在人生中仅遇的两次温暖,对爷爷阿刃感激在心,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阿刃也一直铭记不忘。 可是从只言片语中,只知道她是“医家”之人,那张卡片上的电话,爷爷却禁止他联系,直到近来得知这个“医家”必定就是“济世医家”而那个被称为“九妹”的女子,想必也就是此刻眼前之人。 仇是仇,恩是恩,阿刃虽自认与医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恩情也不能不报。 十年前若是没有遇到爷爷,九妹给阿刃的那些钱就将是他的活命钱,也就等于给了阿刃一条命,救命之恩,怎能相忘? 皇甫嫣然看着那些已经磨损老旧的钱币和那张卡,久远的记忆也浮上心头,她面上的嘻笑之色渐渐消失,用带着几分感动的神情望着阿刃。 “你、你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孩子?” 阿刃点头。 “臭小子!” 皇甫嫣然突然一巴掌拍在阿刃脸上,语气严厉,可是眼眶竟有几分湿润,“你为什么不和我联系?你不知道那天之后我在城里找了你好久,什么孤儿院警察局医院都找遍了,还以为你死了,我、我哭了好久。” 这一下虽然打在阿刃头上,阿刃却不觉得得痛,反而有种暖洋洋的温馨之意在心底升起。 看着皇甫嫣然痛红的双目,阿刃骤觉鼻头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阿刃狠下心来,瞧瞧四周,强敌四伏,自己又是来找麻烦,绝不能弱了气势! 他心下一横,把手中东西塞进皇甫嫣然手中。 然后,跪下。 磕头。 阿刃上不跪天,下不跪地,平生只为两个人而跪。 对养他十载的爷爷,跪多少次阿刃都心甘情愿,而对眼前曾有救命之恩的皇甫嫣然,这一跪,阿刃自觉就偿清了两人间所有亏欠。 从此后,对济世医家他再无情谊可言! 阿刃深深的伏下了头,然后挺身站起,看也没看一眼皇甫嫣然,转身,对着皇甫平泽冷然道:“皇甫乌龟,来吧,老子拍死了你,那只老乌龟就出来了吧?” 皇甫平泽转身,目中寒光迸射:“无知小儿!来吧!” 阿刃一声冷喝,抬步就要向皇甫平泽冲去,却猛得感觉到后颈一痒,像是什么东西在自己脖子上扎了一下,接着,强烈而迅猛的晕眩感便涌上脑际。 轰然倒地之前,阿刃挣扎着转身,虽然没有成功,但眼角余光仍能看着皇甫嫣然手中拿着某个东西,立在自己身后。 你也害我…… 这个念头未过,铺天盖地的黑暗便吞噬了他。 第二卷 第三章 恩怨难明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处处皆是无际黑暗,阿刃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他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向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坚持。蓦然,前方出现了一丝光明,一个人影在那处光明里清晰起来。 慈祥的笑容,满头的白发,是爷爷! 阿刃猛得发足狂奔,想要靠近爷爷身边,却在跑了几步之后,骤觉脚下一空,整个人都滑向无边的黑暗深渊中…… “爷爷!” 阿刃猛得坐起,冷汗津津自额上划落。 被噩梦惊醒的他,意识还停留在那可怖的梦境中,一时间没注意到身边的人,直到神志渐渐回归,知道刚才那只是一个梦,周遭的呼唤声才传进他的耳朵。 “阿刃!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 这声音清脆入耳,宛如风中相撞的银铃。 阿刃听着,有些迟顿的脑子半响才把这声音与某张面孔合在一起,脑中的那张俏脸又与他此刻床前之人的面目重合,丝毫不差。 “皇甫歌?” “我在什么地方?” 阿刃才想到这个问题,四周环顾,这是一间粉着淡淡黄色的房间,屋里摆设精致小巧,还有几只毛茸玩具住在墙角架子上,似乎是个女孩子的房间,隐约还可嗅到一丝轻柔的香气。 “这是我的屋子呀。” 回答了阿刃的问题,皇甫歌面露不豫之色,似乎有很大的不快在心头。 “你怎么可以这样!” 皇甫歌看着茫然的阿刃,终于忍不住责问。 “我怎么了……” 阿刃刚要反驳,昏迷前的往事历历在目,自己硬闯济世医家,差点杀了皇甫仁,和皇甫平泽动手,又对医家家主破口大骂,这一切,在自己看来仍不解气,而在皇甫歌看来,怕是很让她愤怒吧。唉,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济世医家的人,即便自己与她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到了关键时刻,她的心,还是向着济世医家的。 如此想着,阿刃的心猛得冷了起来。 再想想那个自己以为是爷爷朋友的皇甫嫣然,也竟然是背后偷袭自己,哼,医家!果然没有好人! “你要杀皇甫仁。” 皇甫歌皱着眉头盯着阿刃,“你太冲动了,完全不用那么着急!” 啊? 一句话说得阿刃如坠云里雾里,眼前这女孩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们可以用别的办法么,比如趁他离开医家的时候暗中偷袭,或者在他日常饮食里下慢性毒药,那家伙医术不高,武技也很差,窝囊废一个,三五下就弄死他了。” 讶然之下,阿刃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暗叫自己没听错吧,皇甫歌是在与他商量如何做掉皇甫仁么? “你又骂爷爷是乌龟王八蛋,还说三叔是小乌龟,这就有点过份了,他们都是乌龟,我是什么?你亲了我,你又是什么?” 皇甫歌面现怒色,盯着阿刃。 这件事比要杀皇甫仁还重要么? 阿刃有点迷茫,不过还是试图解释:“我、我只是随口说的,没有别的意思……” “最不能容忍的是!” 皇甫歌没理阿刃的解释,继续诉说着自己的愤怒。 “你竟然叫我妈妈做姐姐!你什么意思?啊!你说啊!你想当我叔叔么?” 皇甫歌出离愤怒,俏目圆睁,似乎就要抡拳头上来给阿刃几下狠的。 阿刃被皇甫歌的怒气吓得有点呆了,脑子反应也有点慢,想了想才理解到皇甫歌的意思。 这么说…… “皇甫嫣然是你妈妈?” 阿刃突然惊叫。 “怎么着?” 皇甫歌斜眼瞅着阿刃,一副“有什么不满咱们就单挑”的挑畔神情。 “不对不对不对。” 阿刃连连摇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说皇甫嫣然是你妈妈,那她今年多大?” “那个老女人?她三十五。” 三十五,完全不像,皇甫嫣然看起来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女。 “那你多大?” 阿刃又问道。 “十九,怎么着?嫌我年龄太小?” 皇甫歌又怒气上涌。 “不是不是。” 阿刃有些奇怪,为什么和皇甫嫣然以及皇甫歌对话时,总是找不到重点呢? “你说她是你妈妈,那么,她在十六岁时,就……” 阿刃迟疑着。 “她是个笨蛋,十五岁就被人拐跑了,然后那人又不要她了,她就回到医谷生下了我。” 皇甫歌用谈论“今天天气好不好”的平常语气说着自己的身世。 “哦……” 这样的语气以及内容让阿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嗔怪的柔嫩声音传了进来。 “皇甫歌,你又在编排我的不是,等下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话语声中,绘着卡通小熊图案的珠串门帘被一掀而起,俏丽如二八佳人的皇甫嫣然走了进来。 “哼!自己做出的笨蛋事就不要怕人说!” 皇甫歌余怒未消,愤愤的扭过了脸,不看她的妈妈。 “我不做笨蛋事哪来的你?你这个不孝子!” 皇甫嫣然怒道。 “除了把我生下来你还做过什么!皇甫嫣然,你说说看?” 皇甫歌转头盯着皇甫嫣然。 “我每个月初一十五还去看看你呢!” 皇甫嫣然很是有理的样子。 “你也好意思说!” 皇甫歌霍然起身,撸胳膊挽袖子似乎就要和皇甫嫣然大战一场。 那边皇甫嫣然也是横眉怒目,满脸“东风吹战鼓镭”的决绝表情。 “二位、二位。” 阿刃无奈的叫着。 “什么事!” 这下母女二人却是齐心,同声向阿刃吼着。 “能不能先解决我的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 皇甫歌诧然。 “首先呢,请这位皇甫嫣然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偷袭我?” 阿刃嘻笑着问道,但眼中的那抹凌厉之光却是慑人心魄,对于被人背叛这件事,阿刃是第一次经历,心中的愤恨也是可想而知。 “这个……” 皇甫嫣然无视阿刃眼中的厉光,似乎在想怎么解释。 “是啊!你快说!为什么偷袭阿刃?” 皇甫歌也愤然责怪皇甫嫣然,似乎她与阿刃是同一战线的。 “没你的事!” 皇甫嫣然先是向皇甫歌怒哼,然后转头跟阿刃言道:“你不觉得你体内有点不一样了么?” 听了这话,阿刃下意识的运起体内新生的“怀抱天下”之气,却突然有一脚踏空的愕然,体内空荡荡的,竟然什么都没有! “你!你废了我的武功?” 阿刃怒极,盯着皇甫嫣然。 “你想到哪去了。” 皇甫嫣然的神经很是大条,阿刃的愤怒完全没影响到她,只见她无谓的挥挥手:“你”济世决“未成,竟然敢用”寂灭“之法逼出”怀抱天下“之气,没因为精气干涸挂掉就已经万幸了,还敢强施”傲世四诀“,你知不知道你差那么一点点就要爆体而亡了!” “还敢说我偷袭你?真是好人没好报,我是在救你,你知道不?” “而且我还千辛万苦的请到爸爸来疏理你体内的散乱之气,现在你的武功不是被废了,是藏起来了,你没发觉体内的经脉通顺许多么?” 听皇甫嫣然如此说着,阿刃忙用心神探测自己体内经脉状态,果然,已经不再像是几日前那么虚弱干枯,而是渐有复苏之象,在这以前,“怀抱天下”功成后,阿刃体内所有经脉气穴五脏六腑因为一个月的不饮不食几乎枯亡,都是被新生的那股充满生机的内息支撑着,阿刃曾以为这是“怀抱天下”之功法的必然之势,现在才想起,按照人体五行生灭之道来看,那的确是已近衰灭之色。 而用心神细察亦得知,那“怀抱天下”之气,并非消失无踪,而是隐在体内各处,埋藏的极深,是在做着修复体内经络的努力。 这么说的话?是眼前皇甫嫣然救了自己? 阿刃心中疑惑顿生,自己来医家报仇,为什么医家反而救治自己? 这时,皇甫嫣然凑近阿刃,用颇感兴趣的探寻眼神看着他:“听爸爸说,你好像已经一个多月没吃东西了,你不饿么?” 一听这个“饿”字,阿刃脑中嗡然一响,立即有股无法忍耐的饥火直冲脑际,一个月不饮不食,虽然体内生机可以用内气维持,但那种与生俱来的生物本能、那种需要进食的本能,在压抑了这么久之后,猛得爆发开来,将会强烈的让人吃惊。 “咕噜噜”一声长长闷响,回荡在屋内。 皇甫嫣然皇甫歌愕然相对,这才意识到是阿刃的肚子在叫,两人不由得相对大笑,相互搀扶着,笑得喘不过气来。 阿刃窘得说不话来,这事情实在太诡异,虽然他是为爷爷寻仇而来,但既然人家救了自己,也不能立即就翻脸吧,实在要想个办法寻医家家主出来才好,是是非非,论个清楚,报应,总该来的。 皇甫嫣然笑了半响,强忍住笑意,走到屋外去端来一碗小米粥,递给阿刃。 “这么久没吃东西,先喝点粥吧,慢慢喝,小心肠胃受不了。” 阿刃欲用手接碗,这才发现自己腕间插着静脉注射的针头,抬头一看,一瓶药水挂在床的上方。 “哦,那是普通的葡萄糖,补充体内养分的,你晕了这么久,不补点东西身体会垮掉。” “我晕了多久?” 阿刃一边问,一边用小勺将温凉适度的小米粥往嘴里塞。 可是,接下来皇甫嫣然的回答几乎让他一口粥呛在嗓子眼里。 “七天了。” 第二卷 第四章 无尽武道 阿刃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晕,竟然就是七天。 这七天中,不知道那个东西……还在不在?阿刃想此这事,急忙伸手在身侧一摸,摸过之后,神情稍安。 东西还在,报仇也希望也在。 “你先喝了这碗粥,喝过之后,我父亲会来看你。” 皇甫嫣然道。 阿刃三两口吞下碗中的稀粥,觉得腹中饥饿稍解,但那粥着实少了些,阿刃摸摸空空如也的肚皮,寻思着是否再讨一碗来安慰肚中的饥虫。 听皇甫嫣然说她父亲要来看自己,也没在意,只是随口问了嘴:“你的父亲是?” “就是我爷爷呀。” 皇甫歌插嘴。 这我知道。 阿刃跟这小妮子着实搅不清,可是皇甫歌的下一句,顿让他心中一惊。 “济世家主,皇甫超尘。” 阿刃心中虽惊,但面上声色不动,只是略带讶然的问道:“济世家主要来见我?” “咦?” 皇甫嫣然讶道:“你不是吵着嚷着要见他老人家么,怎么现在这种表情?” 阿刃急忙笑笑:“我要还东西给他,现在东西不在了,不知道怎么办好。” “你说的是”七道天心“?” 皇甫嫣然疑道。 嗯。 阿刃点头,虽面色平静,但心底紧张至极,他把手伸进衣内,慢慢的解下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不就在你枕边么?” 听得此言,阿刃转头一看,见那针盒果然在自己枕边,不禁失笑:“原来在这,那济世家主呢?他在哪?” “应该快到了吧。” 皇甫嫣然此言未落,便见门帘挑动,一个身形极矮的老人慢慢走了进来,以前阿刃与济世家主皇甫超尘见过一次,但那是在暗室中,此刻到了光亮处,才能看清这统领整个济世医家的老人的长像。 身形极为瘦小,约莫只有一米五左右,头顶毛发稀疏,皮肤褶皱干枯,可背挺的极直,精神也很矍铄,举步行走之间,虽是缓慢,却带着一股悍然之风,仿佛是领大军纵横世间的无双将领,这种气质,决不是普通老人能有的,想来也是这位引领济医家数十年的老者的独有风采。 皇甫超尘走近,皇甫歌皇甫嫣然二女虽然性子不拘,但也不敢多言,只是肃立两旁。 皇甫歌朝阿刃做了一个鬼脸,皇甫嫣然……也做了一个。 这母女二人做母女不合适,做姐妹倒是正好。 “你要见我?” 皇甫超尘的嗓音有些沙哑,他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似乎黯淡无光,却仿佛能看透阿刃的一切心思,阿刃不由得心生寒意。 “我来还你东西。” 阿刃强自安定心神,伸手拿过“七道天光”的针盒,像是要递给皇甫超尘。 皇甫超尘却是不接,眼中掠过一丝嘲笑之意。 他知道了? 阿刃脑中掠过这个念头,随即心下一横,猛然用劲将针盒甩出,直砸皇甫超尘! 皇甫超尘也不躲,针盒撞在他的胸口,滚落地上,散出几根针来。 啊! 皇甫嫣然母女大惊,一句责问就要出口,可是接下来的情形,却更是惊得她们说不出话来。 只见阿刃手持一柄不知从何处拿来的枪,直指皇甫超尘脑门! “我爷爷,来向你讨命!” 阿刃恶狠狠的吼道,接着,手指掰动,轰然一声爆响,一颗子弹以常人无法看见的速度,射向皇甫超尘。 在这一刻,阿刃心中充满了报仇的快感。 在来医家之前,他已经估量到,以自己的实力,就算再强上百十来倍,也不可能在强手如林的济世医家里讨得便宜,要想报复,唯有出奇制胜。 何为奇? 在现代社会,为什么武技这种流传了上千年的民族精萃会渐渐凋零,那是因为有比拳脚功夫更具杀伤力的东西出现了。 现代化的科技,现代化的武器,哪一种不都比苦苦练上几十年的功夫更厉害? 阿刃抱着这种想法,他在出城之前,装做急病发作,上了一辆巡警车,然后出其不意的击晕了车上的警察,抢到了一把警察的配枪。 这也是阿刃的运气好,本城刚刚颁发了一项规定,规定有部分巡警可以携带枪支巡查,若是在以前,普通警察都是不配枪的。 阿刃也不知道这些,他把枪藏在身上,朝着自己的复仇之路进发了。 此刻果然出奇制胜,阿刃只等着子弹从仇人的头上穿过,所溅出的血,足以安慰爷爷在天的亡灵了吧。 可是他没有记起,前次与林成一同来医家时,他曾问过林成一能否躲过子弹,林成曾这么回答他。 为什么要躲? 的确,为什么要躲。 子弹从脱出枪口到行进到皇甫超尘身前,理应只有思维几转的刹那时间,可是阿刃,在心情紧绷之下,竟然出现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就是他仿佛能够看到那枚子弹的轨迹。 一幕连着一幕,时间仿佛是录制着影像的胶片,一格一格的缓慢前行着。 阿刃可以看到空气被飞速行进的子弹撕裂,荡漾出的涟漪仿佛是石子落在水面上。 也可以看到,皇甫超尘的手指慢慢的,仿佛是夹起一件寻常物件那般,将那枚子弹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夹起。 然后,时间又恢复正常的流动。 “真是奇怪。” 皇甫超尘毫不在意的摇着头,并且在叹气,“我救了你,你反而要杀我,你爷爷平常就是这么教你的?” 阿刃完全被刚才的诡异景象惊呆了,听着皇甫超尘提及自己的爷爷,胸中恨意猛增,他怒吼道:“爷爷教过我,有恩百倍偿,有仇十倍还,我杀了你就会自杀,咱们一了百了!” 吼声中,阿刃手指连连抠动,数声轰然之响,枪中余下的几颗子弹全数射向皇甫超尘。 可是每颗子弹都如第一颗一样,仿佛是一只只乖巧的小蜜蜂,听话的被皇甫超尘收在手中。 “那倒不必。” 一边抵挡着阿刃的袭击,皇甫超尘一边淡然道:“我不必死,你也不必死。” 阿刃再抠板机,只听枪膛中啪啪作响,知道子弹已经射光了。 报仇的希望,也就这么没了? 阿刃此刻已经明白,枪支对于真正的武功高手,实在构不成任何威胁,而自己,面对着害死爷爷的仇人,真的就是这样无能为力么? 想到这,他不由得浑身无力,跪倒在床上,满心都是失望与对自己无能的痛恨! 皇甫超尘站在阿刃面前,制止了身后皇甫嫣然母女的惊呼之后,静了片刻,突然问道。 “你觉得是我害了你爷爷?” 阿刃猛得抬头,眼中的恨意如刀,似乎想扑上来将皇甫超尘撕碎,口中发出困兽一般的厉吼:“你给了我假针!” “针是假的?” 皇甫超尘眼中掠过一丝讶然,他接过皇甫嫣然在地上拾起的“七道天心”针盒,拿出其中一根凝神看了看。 “你为什么说它是假的?” 皇甫超尘问阿刃。 “你还敢说!” 阿刃听见皇甫超尘不咸不淡的问话,怒冲脑际,就要扑向皇甫超尘,却被皇甫歌一把拥住,阿刃现在体内气劲全无,被皇甫歌抱得动弹不得。 阿刃此刻已经听不进皇甫歌在耳边带着哭音的劝阻,只是高声叫着:“针是假的!换日之法害了我爷爷!我要杀了你!” “换日之法?” 皇甫超尘喃喃低语,突然一伸手按在奋力挣扎的阿刃肩头,阿刃只觉一阵清凉气息入体,不仅制止了他的癫狂,还上涌脑际,将他的激动情绪稳定下来。 接着,皇甫超尘凑在阿刃近前,紧紧盯着阿刃的眼睛,正色道:“这就是”七道天心“,是医家千百年来流传下的至宝!” 皇甫超尘眼中有阿刃不得不相信的肃然,冷静下来的阿刃,可以从皇甫超尘的眼神辨别出他的真诚。 没错,阿刃现在的一条小命都掐在皇甫超尘手心里,皇甫超尘何必骗他,有这个必要么? 如果皇甫超尘没有骗他,“七道天心”也是真的。 为什么爷爷会死?为什么换日之法无用?难道医书是骗人的?难道自己和爷爷都在朝着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努力?如此想着,阿刃不由得呆住了。 “可这”七道天心“并非医书上记载的黄帝所制之针。” 皇甫超尘又说出了阿刃难以理解的话。 “那上古神针,岂是随便寻常人等可以拿到的?” 皇甫超尘如此说着,面上亦有几分失落之色。 “医家千年以来,流传的就是这副针,它就是”七道天心“,我没有骗你。” 皇甫超尘瞅着阿刃,神色突然温和起来。 “至于你爷爷的死……” 济世家主声音低哑,“我很难过,他曾经是我最喜欢的弟子。” 一直以强硬之态面对阿刃的皇甫超尘,眼中突然流露出浓重的哀伤,这份悲伤是那么明显,以致于那个引领济世医家数十年的强势老人好像消失了,现在阿刃面前所站的,只是一个痛失子侄的老人。 皇甫超尘转身离去,步伐间有几分苍老之意,阿刃仍可见听他口中的自语。 “楚汉啊,你不会明白,那个人,救不了啊……” 第二卷 第五章 虎落平阳威犹存 济世医家所在山谷名为医谷,家族志上记载,乃是古时医家在朝中权势滔天时,驱动十万人力耗费数十年开凿而成,至于为什么要凿山立谷,其中原由却是不得而知,那是每代医家之主才能知晓的大秘密。 谷内共有常驻弟子八百余人,一部分是精研医术、不愿离谷的医道高人,一部分是初长成的医家后辈弟子,为了让这些后辈们有种族宗群之念,规定他们在一年之中必须有一半时间留在医谷,练习武道或是钻研医术。 说到这,皇甫歌撇撇嘴,似乎是对于被强留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很是不满。 阿刃却不这么想。 此刻他们站在山谷尽头峭壁上的亭子里,清风抚面,临危而立,遥望下面密布有序的谷内建筑,道路纵横交叉直贯四方有如棋局,那座座毗连房舍就是这个大棋盘里的棋子,点点嫣然绿意在谷内遍插,不时还有几簇鲜艳花群做一二惹眼点缀,再加上谷内尽是一些古色建筑,此刻一眼望去,真是犹如从画中搬下来的仙人雅居。 这样的地方,不就是那传说中的世外、嗯、世外什么源么? “世外桃源呀,笨蛋!” 皇甫歌笑道。 “唉,没文化就是被人欺负。” 阿刃确实没念过多少书,即便他的针术再神奇、武道再高明,这也是一个无法弥补的缺憾。 “谁欺负你了?” 皇甫歌用手指点着阿刃的额头,不满他冤枉自己。 “你看、你看,别总是动手动脚的,我是未愈的伤员!” 阿刃笨拙的躲着皇甫歌的手指头,他将体内“伏养心决”强迫转成“怀抱天下”心法之时,体内经脉气穴就已经受了重创,本来这也是修炼这种心法的必经过程,但那时阿刃并不知晓,还强闯医谷,并且连施“傲世四决”也幸好被皇甫嫣然制住,才免了他经脉爆裂之祸,但这种伤及经脉的伤势也不是一两日间便能完全恢复的。 自那日与皇甫家主皇甫超尘的一翻遭遇,阿刃留在医谷已经半个月,体内的“怀抱天下”之气仍在缓慢的修复受损经络,至于几日能够康复,阿刃不知道。 想起皇甫超尘,这个医家之主,阿刃初时恨他入骨,认为是他给的假针害死了爷爷,可是此刻看来,那“七道天心”似乎真是医家流传千年的真品。 因为以济世医家的势力,自己现在的生死更在他的掌握中,皇甫超尘实在是没必要骗自己,那时皇甫超尘说话的神情态度,让阿刃有种他说的是真话的直觉。 而得知爷爷去世时的沉痛,那种痛失子侄似的悲哀,又岂是可以伪装的? 那么,爷爷怎么会死?难道“换日”之法是骗人的?皇甫超尘所言“此针非医书上所载之针”又是什么意思? 阿刃近来一直在苦思这些问题,这也是他一直留在医谷的原因,爷爷在天有灵,也应该想知道他究竟是因何而死的吧。 可是皇甫超尘自从那日之后,便再未露面,阿刃心中的疑问也无人解答。 这几天里,皇甫歌便带着阿刃四处游玩,医谷之内,处处可见他们的踪影。 医家之人还记得这个擅闯医谷、擒获并且欲杀皇甫仁、独斗皇甫平泽、还破口大骂医家家主的危险份子。 此刻见到阿刃在谷内闲逛,不禁都对他怒目相视,阿刃权当没看见,有对他无礼的,一一记下名字面目,等着待伤好后一统算帐。 而皇甫歌,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就是没查觉到谷内诸人的敌意,反而见人就笑嘻嘻的介绍阿刃是她男朋友。 医家诸人对着皇甫歌的疯癫,似乎早已习惯,索性都翻着白眼不看二人。 诺大个医谷之内,阿刃似乎只有两个朋友,一是皇甫歌,二为皇甫嫣然。 皇甫嫣然对阿刃的兴趣也蛮大的,可是又总与皇甫歌闹矛盾,从关系远近上来讲,皇甫歌自认为阿刃女朋友,皇甫嫣然实在没道理跟女儿抢阿刃,前两日被皇甫歌气了几句,干脆再也不来找阿刃了。 可阿刃真想跟皇甫嫣然谈谈,他想知道爷爷化名皇甫楚汉时,在医家的一切经历。 此刻,峭壁上依山而立的石亭里,阿刃沉浸在自己的思絮中,皇甫歌也呆呆立着,不时瞅瞅阿刃,脸儿时露红晕,似乎在想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几声呼喊。 “十五姐,三叔找你有事,快来!” 阿刃闻声细瞧,山下高呼的那个少年他认得,名为皇甫容。 医家上一代,也就是皇甫超尘膝下,共有兄妹九人,到了这代,开枝散叶之后,家族更是庞大,除了九妹皇甫嫣然只有一女之外,其他各系都是子孙繁茂,这皇甫容,就是皇甫超尘第五子,皇甫立人的儿子。 皇甫超尘的下一代中,只有皇甫平泽与皇甫嫣然驻守医谷,其余儿女都散播在外。 皇甫歌在族系之中,排在这代的十五位,所以医谷之人惯以“十五姐”“十五妹”“十五丫头”等名称她,唯有她母亲皇甫嫣然对她直呼名姓。 皇甫歌到皇甫容的喊声后,应了一声。 “三叔找我?” 皇甫歌犹豫的看看阿刃。 “你去吧,这风景不错,我在这看看。” 阿刃笑道。 “那…那好吧,小心点,你武功未复,这么高的地方可别跌了下去。” 皇甫歌叮嘱道。 “嗯。” 大咧咧的皇甫歌也会照顾人,阿刃心头一暖。 皇甫歌去了,阿刃独自坐在亭中石凳上,思绪万千。 自己与医家,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呢? 敌人么?如今解释清楚,似乎无仇可言,自己还和皇甫歌关系颇好。朋友么?爷爷偷他家秘籍,自己又欲杀皇甫超尘,偏偏医家还为自己治伤。 这些理不清的纠缠,犹如一团乱麻般缠在阿刃心底。 蓦然,一声冷笑传进阿刃的耳朵里。 咦? 这笑声好熟悉。 阿刃循声望去,便看到一个他绝不想看到的人物。 皇甫仁。 有点糟糕,阿刃心头一冷,自己武功未复,皇甫仁这家伙又出现了,似乎不是好事呢。 “躲在女人裙子底下的何刃少爷,终于露出头了。” 皇甫仁不怀好意的笑着。 听着这句话,阿刃心念一转,不妙预感涌起,皇甫歌刚走,这家伙便来了,还说出这种话,难道是他使人调走了皇甫歌,那么,这事情可大条了。 “打不过女人的皇甫仁少爷,自己觉得很光荣么?” 虽然心中惊讶,但嘴皮子上不能失了水准,阿刃冷冷的嘲笑皇甫仁,暗指他害怕皇甫歌,因而使人骗走她。 “听说你武功尽失,不会吧,我正要和你比划比划呢,你一定是骗人的,来,和我过两招试试。” 皇甫仁不理阿刃的嘲笑,摆开架式,向阿刃逼近。 “我只是可惜啊,那天怎么没一针扎死你,为这世间除个祸害。” 阿刃知道事情不能善了,不禁有些婉惜当日被杀了这个皇甫仁。 听了这话,皇甫仁脸色一变,那天在医家诸人眼前被擒,实在是莫大的耻辱,此刻怒上心头,也不顾玩弄阿刃了,只是阴声道:“别说废话,是你自己跳下去,还是我推你下去!” 阿刃此刻已经被皇甫仁逼到亭子石质扶拦边,他回头,看看下面,此亭是在山壁上半悬空而立,距地面,足有三四十米,若是跌了下去,死是肯定的,问题是尸体会不会被摔散吧? 阿刃脑中掠过这个念头,不禁想笑。 “A或者B,我都不想选,有没有另外一个备选答案?” 见阿刃死到临头还在调侃自己,皇甫仁不由得怒气上涌,他猛得上前一步,伸掌便向阿刃胸口拍落。 阿刃身子一扭,勉力躲闪,可惜此刻他内息全无,往常那此灵巧动作一样也施不出,勉强躲过半掌,没被皇甫仁打落亭子,跌在了亭子一边。 “去死吧!” 皇甫仁上前一步,一把揪起阿刃,就要将他扔落山崖。 气愤之下,他忘了阿刃的诡计多端,只见被他举在手里的阿刃突然一笑,猛得将什么东西向他脸上刺来,讶然中,他只来得及稍微侧脸,于是,那根本该刺在他眼上的银针,刺在了他的右脸上。 银针入脸足有寸余,皇甫仁疼痛钻心,不由得惨哼一声,一把扔下阿刃,以手护脸。 “哈哈哈。” 阿刃开始狂笑,笑得不能自抑,“笨蛋啊笨蛋,谁他妈的生出你这种笨儿子,我要是他早就不活了!” 说实话,皇甫仁虽不是聪明绝顶,但也算是资质出众,可偏偏碰上了如此诡计百出的阿刃,连番倒霉也是实在没办法。 “啊!” 皇甫仁恨意欲狂,他猛得大吼一声,向阿刃扑来,此时他血流满面,睚目欲裂,神情实在可怖至极。 阿刃自觉必死,索性继续狂笑,笑得皇甫仁越气几分,他也算找回几分便宜。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咳声传进二人耳中。 阿刃一愣,皇甫仁也是一愣,他此刻正提着阿刃,就要将这可恶小子扔在山崖下,跌死他别人只道是这小子自己失足跌落,与自己扯不上关系,可是现在有人在侧,那就不好办了。 虽然阿刃曾经硬闯医谷,还企图杀他,可家主并没有说什么,还亲自为这小子治伤,若是被家主知道自己杀了这小子,恐怕会有大麻烦。 皇甫仁心念几转,终于回过头,眼见一白衣少年静静立在他身后,见皇甫仁血流满面甚是狼狈,那少年不禁失笑:“仁少爷,怎么搞成这样啊?” “阿凌。” 皇甫仁见这人是皇甫凌,心思一动,“这小子曾经辱骂三叔,你不恨他?我们一起把他做了,神不知鬼不觉,也算替你爸爸报仇。” 阿刃也认出这白衣少年是有一面之缘的皇甫凌,不知道怎么的,虽然与皇甫凌只是谈过几句,但他却是相信,皇甫凌决不会眼看着自己被杀,也不会与皇甫仁同流合污。 所以他心头一松,向皇甫凌抱拳道:“凌兄弟,好久不见啊。” 此刻阿刃正被皇甫仁拎在手中,还悠然的抱拳与皇甫凌打招呼,这让皇甫凌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此刻仁少爷对你的殷勤招待,我会如实与家主细述,你就安心去吧,我会给你找一口好棺材的。” 皇甫凌笑着调侃阿刃。 “你!” 皇甫仁指着皇甫凌,怒形于色,不过心中百般考虑,他还是担不起杀害医家客人的罪责,终于恨恨的将阿刃一掷在地,转身疾步而去。 “这家伙真没礼貌。” 阿刃抱怨着,从地上爬起,被皇甫仁折腾了一翻,脚腕处甚是疼痛,脸上也似乎被打肿了一块。 爬起后,阿刃向皇甫凌笑道:“谢谢凌兄弟的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我也不是你的兄弟。” 皇甫凌面上之色转冷,“你当众辱及家父,咱们之间再无情谊可言,此番救你,也不过是看在十五妹的面子上。” 扔下这句话,皇甫凌也是转身而去。 阿刃摸摸鼻子,有些窘然,并且首次感觉到随意骂人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第二卷 第六章 上古神迹 片刻之后。 “竟然敢动我的人!我杀了他!” 皇甫歌怒发冲冠。 “喂喂喂,稍安勿燥、稍安勿燥。” 皇甫歌的冲动性子着实让阿刃头疼。 刚才皇甫歌被骗到皇甫平泽近前,一问才知皇甫平泽并没有找她,此刻皇甫容那小子也已经消失无踪,皇甫歌暗叫不妙,皇甫容一向是跟在皇甫仁屁股后的哈巴狗,此时用计骗她,莫不是皇甫仁要对阿刃动手? 此念一出,皇甫歌急忙赶回临山亭子处,便见到阿刃脸上青淤,一扭一拐的往山下走。 皇甫歌情急相询,阿刃不说什么,只道被恶狗咬了一口。 山中何来恶犬? 皇甫歌冰雪聪明,也猜到了必是皇甫仁动的手,此时她还不知道皇甫仁欲杀阿刃,只道是挟私报复。 阿刃也不明说,只是在心头皇甫仁那个名字下狠狠记上一笔,心道待自己武功复原,嘿嘿,活撕了这小子。 不管怎么说,皇甫歌还是为皇甫仁敢动阿刃而出离愤怒,拍案而起,就要去找皇甫仁算帐。 若是让一个女孩子替自己出头,那自己就用不混了。 阿刃是如此想的,所以他极力阻拦皇甫歌,皇甫歌的性子火爆,又怎肯相让,一时间二人纠缠不清。 “十五丫头。” 两人正在纠缠着,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插进二人之中。 皇甫歌一愣,手脚不再动作,而是规规矩矩的立在一边,恭声道:“爷爷。” 阿刃讶然回头,就看见济世家主皇甫超尘这老爷子立在那处,此刻皇甫超尘面上不再是阿刃常见的肃然,而是带几分轻松笑意,看他瞅着皇甫歌的眼色,便知他应是极为疼爱这个孙女。 “有男朋友了,也懂规矩了,很好很好。” 皇甫超尘似乎是在调侃自己的孙女。 若是普通女孩子,被自己的爷爷这样调笑,早该扑到老人怀里撒娇了,可是皇甫歌的反应不同一般,她只是“嘿嘿”几声干笑,像是一个男孩子被自己的长辈嘲笑他找了女朋友一样。 “借你男朋友用用好不好?” 皇甫超尘又笑。 “随便拿去用。” 皇甫歌口中,阿刃似乎成了一个物件儿。 阿刃哭笑不得的看着这祖孙俩,没想到平时不苟言笑的皇甫超尘在与皇甫歌相处时,竟是如此随便。 “孩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你要的东西。” 皇甫超尘向阿刃说了一句,也不待阿刃回答,转身就走。 阿刃心中疑惑,但他也正有几个问题要问皇甫超尘,此刻好不容易等到他出现了,自然不能放过,于是他随着皇甫超尘的脚步而去。 “我……” 阿刃追上皇甫超尘的脚步,正要开口。 皇甫超尘却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有问题要问,可你不用问,到了地方,你就会看到答案。” 阿刃听皇甫超尘的语气决然,知道现在问不出什么来,虽然心中狐疑,也只得无奈的应了一声。 不知道怎么的,自从心中对这老人的仇恨被化解后,阿刃面对皇甫超尘时就有了几分敬重,也许是因为他不计前嫌为自己疗伤,也许是他对爷爷的那份关心…… 阿刃随着皇甫超尘,延着碎石铺成的宽阔路面,一路来到谷中最北侧,也就是阿刃第一次遇见皇甫超尘的地方。 那个宽敞的院子,那棵高大的愧树,和那间供着一位老人像的祠堂。 皇甫超尘一路先行,进了院子,直奔那祠堂而去。 进了昏暗的祠堂,皇甫超尘终于开口,却是一句不相干的话。 “这是济世医家之始祖,皇甫济世。” 皇甫超尘对着那持书卷的老人之像深深一拜。 哦。 阿刃应了一声,上下打量几眼这个老人像,见其身形高大、面容慈祥,额下几绺长须,一双眼睛似带着悲悯之意注视着这个人世间。 阿刃不信神,从小爷爷就教他这世上神鬼不足信。 可眼前之像与神鬼有别,阿刃想想,还是恭然一拜。 一个以医道着称的世家始祖,想必手下救过无数苍生吧,比那些只懂得享受俸禄的鬼鬼神神不是强得太多,值得他一拜。 “跟我来。” 皇甫超尘拜过之后,转身绕到塑像之后,阿刃急忙跟上。 转过塑像之后,一个通道出现在阿刃眼前,那通道口足有三米见方,以斜角向地下延伸,黑沉沉的不知通向何方,洞内虽有几处微弱光亮,但似乎是由于通道太长,以致于光亮发散不远,便完全泯灭在无边黑暗中。一眼望进去,看着通道深处那有若实质的黑色,让人顿生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 皇甫超尘毫不迟疑,迈步进了这条通道。 “喂。” 阿刃跟上,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叫道“皇甫……老头,你要带我去哪?” 他不知道称皇甫超尘为什么,直呼姓名似乎太没礼貌,只好称之为“老头”“你爷爷还没被我逐出门墙,按照辈份来讲,你应该称我为师公,或者你跟着十五丫头叫也行。” “这个么……” 阿刃总觉得叫不出口。 “你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那”怀抱天下“之气,可有异动?” 皇甫超尘突然关心起阿刃的身体来。 “没有,跟死了一样,这、这是怎么回事?” 阿刃听到皇甫超尘问他“怀抱天下”心决之事,这才想起整个医谷也只有眼前老人告诉他,他的内息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据皇甫歌讲,这“傲世四决”的最后一决,“怀抱天下”心决,是向来只有医家之主才能习练的功法,阿刃当时听了不禁咋舌,暗想当年爷爷偷书之举,所闯之祸着实不小,与之相比自己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怀抱天下之决,初习时会有”寂生散灭“四异象,过了这四关,才算是入了门,你气息成形时无人指导,先历”生劫“,又入”寂劫“,次序癫倒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听着老人淡然的口气,那“不知是福是祸”几字,分明是说他乱练心决,将有大祸临头,阿刃听了,不禁一惊,随即又认为这老头是在吓唬他,也没当一回事。 二人在这长长的通道中渐行渐远,两壁上的灯光虽亮,却也照不清远方,眼见脚下的通道渐渐斜度增加,而前方仍不见任何异状,仍是一溜阴沉沉的黑暗,阿刃不禁有些惊疑,他自觉已经走了千余米,还没到头,那这洞究竟有多深啊?阿刃虽是胆大,但仍觉有点不安,况且这洞里极为安静,除了两人踢踢踏踏的走下级级台阶的脚步声,一息声音都没有。 “皇甫……你要带我去哪?” 阿刃被这寂静逼得受不了,只好开口说话,弄出点声音来。 “知道医家为什么在此处开山立谷么?” “不是什么医家家主才知道的大秘密,我怎么……咦?难道就是因为这通道尽头的东西?” “没错。” 皇甫超尘很欣赏阿刃的聪敏反应。 “你再猜猜这底下是什么东西?” “那怎么猜啊。” 阿刃摇头,一点提示都没有,怎么猜? “想想我说过的话。” 皇甫超尘却来了兴趣,要与阿刃玩这个游戏。 “想不起来。” 阿刃闷声回答,可是脑中还是不由得回忆起皇甫超尘曾与他说过些什么。 两人见面也不过两次,第一次初见不算,到了第二次,阿刃欲杀皇甫超尘,皇甫超尘也不责怪,只是跟他说那针确是祖传之物,还道“此针却非医书所载之针”咦? 记着他还说过,“那七道天心岂是凡人可以拿到的”这样的话,而就在刚才,他又说过“带你去看你想要的东西”再想想看,阿刃从小练习的“针守妙决”中,记载着医家自古以来便守护着黄帝所制神针。 书中所载是“守护”二字?想想看,那医书中的确是“守护”二字,为什么用这两个字呢?阿刃现在才有点疑惑,难道? 想到这,阿刃愕然住足,诧声道:“难道、难道这下藏着真正的……” 皇甫超尘也住足不前,他回头,眼中流露着几分激赏。 “闻一知十,果是天资超卓,楚汉你找了个好传人啊。” 皇甫超尘的这番话似乎不是对阿刃说的,阿刃也没答话,可是心中思绪万千,既然有真的黄帝所制神针,为什么还要交那仿制的针给他?既然自己已经相信了皇甫超尘借与他的七道天心,的确是医家祖传之物,皇甫超尘又为什么带他来此?所谓凡人拿不到又是什么意思? 皇甫超尘继续前行,阿刃心中虽有千般疑问,也不知从何问起,只好随着皇甫超尘走去。 真象,应该就在终点。 在通道中渐行渐远,不经意间,有种奇异的声音悄然响起,初时那声音极微小,阿刃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渐渐那声音开始真真切切的回荡在长长通道中,阿刃这才确定它真的存在。 初听时,仿佛呼吸,可是什么样的动物才能发出如此磅礴的呼吸声?那声音一起一落之间,“哗然”之声顿作,仿佛是轰然作响的涨落潮水。 越往前行,这疑似呼吸的声响便越大。 连带着通道周围也出现了异象,阿刃已经注意到了,越往深处走,这通道就越是光明,可这遍撒四周的光亮根本不是从石壁上的灯上散出,而是来自通道的尽头。 这光很诡异,仿佛是有根巨大的红烛燃在通道尽头,随着那起起伏伏的呼吸声,烛火明灭不定,照在阿刃周围的光明也跟着涨落不停,时而强烈,时而柔和,在阿刃眼前明明暗暗、吞吐不停,细细瞧来,自然可以看出那光的进退与那呼吸声的吞吐保持的是同一频率。 阿刃越往前走,心中越是愕然,隐约觉得前方似乎有一个不合世间常理的东西存在着。 “前面是什么……东西?” 阿刃先是想问“前边是什么动物”又突然觉得这么问不妥,可那光亮和声音却都像是活的一样,他只好用“东西”来代替。 “到了就知道了。” 皇甫超尘头也不回。 阿刃强忍着,才没把“废话”两个字吐出口,他对皇甫超尘遮遮掩掩的态度不满,闷哼一声,也不再问。 两人又走了十多分钟,这时那潮水般的呼吸声已经到了震耳的程度,而那光明,亦是无孔不入的充斥在整个空间里,照得这通道犹如白昼,这光亮本身也有稀奇之处,它虽亮,却不刺眼,柔和的仿佛是情人抚过爱侣身体的手。 由于周围是如此明亮,以致于当阿刃再走几步,一下子闯进这个偌大的空间中时,还有些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到了通道的尽头,因为这里也处处皆是光明大盛,仿佛白昼。 不过当他抬头仰望时,看到了头顶那仿佛苍穹一般高高横斜的无边黑暗,洞中光明再盛,也无法照亮那厚重如浓雾的黑暗,可见上方空间是多么悠远,而洞顶,更是藏在黑暗以外的不可见处。 阿刃看过之后,不禁愕然,心中醒悟到这是一处可以用夸张二字来形容其广大的地下洞穴,可是理智上还是无法接受,这东西是怎么挖出来的啊? 眼睛渐渐适应了那强烈却不刺眼的光明后,阿刃四处打量,他先看到自己脚下是带着某种白色纹理的黑色石头,这黑石地面极为平整光滑,似乎是人力的杰作,却又不像是从别处撒拣取石板铺成的,因为并没有拼合的痕迹,难道是就地取材用什么东西将这黑石削制而成? 阿刃脑中掠过这个疑问,再看这黑石向四面延伸,一直伸进那光明最亮处,那里的光明已经犹如实质,无法看透其中有什么,只看到白色的光聚成了一个偌大无比的光团,这光团还在不断的膨胀收缩,仿佛一个充满生命力的光质心脏,一伸一缩间,发出潮水般的“哗然”之响。 又像是一团巨大的白色火焰在热烈的燃烧着。 往后看时,阿刃辨认出自己与皇甫超尘进来的那个方形洞穴,这三米见方的洞口就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白色芝麻,沾在擎天般高耸的黑色石壁上,石壁广阔的没有边际,上方隐入黑暗中,左右伸展很远后也是模糊在一团黑色中,依稀略见弧形。 这似乎是一个圆形的空间,阿刃无法了解它有多么的大,只觉得它很夸张,似乎能把整个医谷装下。 而那吞吐的光团,又是什么? 阿刃心中有百般疑问,想问时,却只见皇甫超尘在停留一瞬之后,又是举步前行,直奔那白光聚成的光团走去。 “喂!” 阿刃大喊,声音却被潮水般的呼啸声淹没。 这里这么吵,怎么说话? 阿刃心中疑惑,也听好放弃询问,加快脚步,跟上皇甫超尘。 皇甫超尘不理阿刃的种种手式怪态,一路疾行,片刻间已经到了那光明最浓烈处。 到了光团前,这才看出它是那么的巨大,有点阿刃在城市里仰看摩天巨楼的感觉,皇甫超尘也不停留,向前一步,便消失在光团里,仿佛被那团光明吞噬了,阿刃不禁愕然,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闭眼往里一闯。 仿佛是挤过了一团柔软的棉絮,阿刃闭眼闯入后,骤觉身体一松,想了想他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那吵闹无比的潮水声竟然消失了! 这里安静的犹如无人旷野,阿刃讶然睁眼,便见到一副极为诡异的画面。 天是白的,地是黑的。 他和皇甫超尘,似乎是被一个足有百米大小的巨碗扣在里面,这个碗是用宛如实质的光明制成的,而脚下,是刻着繁复纹理的黑色石头。 白与黑是这个空间的主色调。 “这是一个连名字都被忘掉的古老阵法,它的年龄大过世界上任何一件文物,在如今这个时代,没人能够操纵它,它是有生命的。” 走在前面的皇甫超尘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阵法? 那是什么东西? 阿刃脑中出现一个很大的问号。 “我四十岁时,做为家族指定的继承人,父亲带我来到这个地方,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么?” 皇甫超尘看向阿刃,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嗯?” 阿刃疑惑。 “我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从小到大,我学的都是一种叫做科学的东西,它可以分析出世界上一切东西的因果,也可以理论上推导出如何建立或者毁灭世界,它应是无所不能的!可笑的是,立志把自己儿子培养成一个学者的父亲,家里却藏着这么一个可以完全颠覆科学理论体系的奇怪东西。” “知道这个空间的面积有多大么?” “我告诉你,它和上面的医谷同样大小,这是我用一年时间测量的结果,只不过它是圆的,而医谷是方的。” “一个圆和一个方形,两者的面积相差不超过千分之一米。” “古时的皇甫族人,是怎么样建立这个医谷?又是怎么样凿开这个空间的?又是通过何种方法将二者之间面积差距计算的如此精确的?这根本就是一个个不可能完成的工程,即便是放在现代,也不可能!” “而这团光,家族志上记载,是仙人所建之阵法……唔,就是指地上的这些花纹,这团光是这个阵法运作的产物。” “阵法,只在神话故事里出现的东西,竟然真的出现在我面前,可是除了这个唯一答案,我根本无法做出别的解释。” “这种已经无休止的运作了上千年、而且仍然能够再运作几千年的能量,除了神话,又能从哪里找出解释?”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另一个更加神奇的东西设计的。” 说着,皇甫超尘向阿刃神秘一笑,向前走去。 如果说因为学识的关系,阿刃在初见到这个空间和这一切无法理解的东西时还不算惊讶的话,那皇甫超尘的这句话,就把所有不可理喻的东西灌进了阿刃的脑子里。 阿刃不信神佛,至于神话故事里的神仙鬼怪,阿刃虽然听过,但听过也就是听过,不可能把它当真。 此刻,一个说是仙人留下的东西确确实实的出现在阿刃面前,阿刃也觉得不可思议。 可这惊讶并没有持续多久,一是阿刃并没有接受过太过系统的现代科学教育,反而容易接受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二是阿刃对任何事都不抱成见,所以对任何东西的接受能力都是超强的。 神仙就神仙,这世界不是还有外星人么? 阿刃是如此想的。 于是阿刃略整心情,跟上皇甫超尘,对于他口那个“更加神奇”的东西很感兴趣。 向前走到这个空间的正中心处,越往那处走,黑石地面上的白色纹理越是繁杂,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字迹出现,那字迹的色彩是淡金的,与白色的刻纹相衬,让人一看之下,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阿刃看得头晕,急忙抬头不看。 抬起头,他便看到了另一副更加奇妙的景致。 有几个金光闪闪的东西在他面前飞舞,看不清有几个,因为那几个东西犹如蜜蜂一般,飞速四处穿行,速度快到能在空中拉下淡淡的金色划痕。 偶尔,这几个东西会猛得停下来,齐心协力的共同发出一阵金光,那金光虽然猛烈,却是出不了三丈之地,便被什么东西挡了回去。 阿刃心中大奇,仔细观瞧,这才发现原来地上黑石有蹊跷之处。 繁杂的纹理、淡金的字迹,到了那金光飞舞的区域处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七个金字在最里端围成一个圈,那金字光芒灿烂,犹如用最浓稠的金液融成一般。 金光飞舞,却突不出这个圈子。 而每当那几个东西金光大燥时,阿刃所处的这个空间便猛得一涨。 阿刃猛然醒悟,原来那白色光团的一涨一缩,都是因为这几个小东西的躁动。 那么,这个空间、这所有的东西,都是为了这几个金光闪闪的小东西设的? 这几个东西又是什么? 阿刃刚要开口询问,心中却灵光一闪,记起入洞时皇甫超尘问他的话。 莫、莫非这才是真正的“七道天心” 第二卷 第七章 奇迹 “这就是真正的”七道天心“,真正黄帝所制能解世间百病的神针。” 皇甫超尘如是说道。 阿刃听到皇甫超尘的话,一丝带着苦涩的笑意自嘴角泛起。 眼前这“七道天心”是神话里的东西,那医书中记载能解世间百病的“换日”之法也是神话里的东西,而爷爷和自己,妄图以凡人之力获得这些仙人才能拥有的奇迹,企不是痴心妄想。 爷爷啊,你想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一个奇迹,这努力,全是白费啊! “楚汉是外家弟子,是不能继承医家家主之位的,他也没机会见到这些东西。他不知道,能救药王的只有眼前这些神针,而这些黄帝亲手磨出的神针,自医家之祖皇甫济世将它们封印在此之后,几千年的时间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代家主能够使用,又怎么能救得了药王……” 皇甫超尘用叹息般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我也不是医家之人。” 阿刃平静的问道,既然一切已经真象大白,这只不过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罢了,也不用责怪任何人,他现在只感觉到一种浓浓的悲哀和疲倦。 爷爷曾想用他来换那“七道天心”现在既然那针非爷爷企望的东西,承诺自然也就无效,他也不用臣服于医家。 “你所修的”怀抱天下“心决,是代代医家之主才能修练的心决……” “这我知道,我可以把它还给医家。” 阿刃的语气异常平淡,仿佛废掉自己武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皇甫超尘微微摇头,继续说道。 “其实,医家之祖立下规矩时,并非是只有医家之主才能来这。而是修成”怀抱天下“心决的医家弟子,必须来这里一次。在来到这里的医家弟子之中,只有医家之主可以选择是否要经历考验,其余的弟子,没有选否的权利。” “考验?” 阿刃不解。 “你看。” 皇甫超尘指着那金针飞舞之处,阿刃凝神看去,这才发现,那方圆三丈之地,黑色石地上虽然没有花纹与字迹,但散落着不少的堆状白色粉末样东西,仿佛是一堆堆的石灰。 那是什么? 阿刃眼中的疑惑更深。 “这些都是医家历代最杰出弟子的尸骸。” 皇甫超尘语声中透出浓浓的悲哀,“他们都是当代天资最超卓的人物,有人在十五岁的弱冠之年便修成”傲世四决“。于是,他们就要遵循着祖先的遗训,到这里来接受”七道天心“的考验,考验他们有没没有继承黄帝衣钵的资质。” “结果,他们都化成了这一堆一堆的尸骨。” “医家历代以来,有无数本该在世间成就一翻作为的杰出子弟死在这里。” “这黄帝所传神针,就像是一个诅咒,牢牢的套在医家的头上。” “谁愿意看着自家子弟枉死?可是祖训不可违。于是,” 傲世四决“的最后心决便成了只有医家之主才能修行的功法。” “这不算违背祖训,历代医家之主,却也很少有人去接受所谓的考验。” 皇甫超尘向阿刃诉说着医家千载的秘密,阿刃听了,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原以为这“七道天心”是医家之宝,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拿不到的宝贝,不仅如此,它还成了扼杀医家杰出弟子的陷井,因缘流转,世事奇妙,谁能想得到。 想到这,阿刃心头一动。 “你带我来这,是要我接受考验?” 阿刃向皇甫超尘冷冷问道。 既然这是一个已经流毒世间千载、祸害了无数人的陷井,阿刃决不认为自己有破解它的资格,自己无父无母、出身贫贱,也不可能和上古神人黄帝他老人家有什么亲戚关系,若是皇甫超尘逼他接受那乱七八糟的考验,那比废他武功还狠,分明就是要他性命。 “你不是医家弟子,我怎会逼你。” 皇甫超尘笑笑,“这是你爷爷终生梦寐以求的东西,我只是想带你来看看。” 我日。 阿刃在心底暗骂。 只是看看?千年来医家之主才能见到的东西能让一个外人随便看?看皇甫超尘这老家伙又提起他爷爷,说什么“梦寐以求”爷爷的确是舍了性命也没抓住它的影子,想想爷爷对自己的恩情,还有爷爷苦挨二十年所为的是什么? 这一切,都在逼阿刃做一个决定。 而皇甫超尘,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你这个老狐狸! 阿刃瞅着皇甫超尘那深不可测的眼神,不禁在心底冒出这么一句。 “你是医家之主,怎么没遵着祖训进去玩玩?” 想着皇甫超尘设局逼自己去死,阿刃冷言讽刺道。 而皇甫超尘的一句话,却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我进去过。” 眼前老人如此说道,阿刃不由得大奇。 “那你怎么没……” 一个“死”字没有出口,眼前这狡诈的老头虽然让阿刃气愤,但他毕竟做过自己爷爷的师父,还曾经救过自己,阿刃恩怨分明,自觉不能对他太无礼了。 “怎么没死是吧?” 皇甫超尘突然笑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死了,我现在这个身体,就是它给我留下的记念。” 听了这话,阿刃带着几分讶然,仔细看了看皇甫超尘,这个老人,不到自己胸口的身高、枯瘦的身体,记得当时他还奇怪,能生出皇甫平泽、皇甫嫣然那么俊秀人物的皇甫超尘,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原来是被眼前这东西害的呀。 这个认知让阿刃更郁闷,眼前这玩意儿真是害人不浅,如果进去之后,三下五出二就把人“喀嘣”了还好,要是像皇甫超尘一样,或者比他还惨,弄出什么畸形的样子来,那还不如死了干脆呢! 不知道那个时候皇甫歌还会不会喜欢他,想着这个暴力的世家女,阿刃脑中又浮现出另一个俏影,林紫宁呢?要是他变成皇甫超尘这个德性,林紫宁会不会嫌弃他呢? 都说人死前会想起自己一生所经历的事…… 阿刃脑中掠过这句话,又是一惊,难道自己真的就要挂了? “好了,现在东西已经看过,咱们走吧。” 皇甫超尘转身要走。 “等等!” 皇甫超尘的惺惺作态终于让阿刃忍不住了,他指着皇甫超尘气道:“你这老狐狸!明知道我一定会进去还说风凉话,如果我死了!一定变鬼缠死你!” “你要进去?” 皇甫超尘一副极其无辜的神情,“这里面危险的很……” “闭嘴!” 阿刃大叫,神情有点慌乱,似乎有千万个的念头在脑子里纠缠着。 “如果我挂了,替我跟皇甫歌说点什么,嗯,就说我二十年后又会长这么大,让她等我,嘿嘿,她如果像她妈妈一样耐老的话,那时候还能看。” “这个东西。” 阿刃从脖子上解下林成一给他的玉质小球,“还给我义父林成一,天命林家的那个,你应该认识,跟他说如果他再娶老婆的话,肚子里生下的第一个男孩肯定是我。嘿,我这辈子做了这么好事,一定会生在富贵人家的。” “对了,我姐姐林紫宁,她的”血疾“已经被我用针守妙决治得差不多了,你找个人帮她调养调养,我真奇怪,以你的本事治她的病没问题吧,为什么不出手呢?算了,不管了,肯定是你们两家有恩怨,我也管不着。” “跟我姐姐说,其实我有点喜欢她,可惜下辈子就是真兄妹了,唉,也没办法。” “跟林海说一声,对了,你不知道林海是谁,就是那个总跟在我义父身边,很臭屁,总带着一脸欠扁表情的家伙,跟他说他再这样的话,一辈子都找不着媳妇。” “还有你,皇甫老头,你和你们家的皇甫仁,我变了鬼一定缠死你们,让你们一世不得安宁。” “记住了吧?” 阿刃仔仔细细叮嘱过后,也不管皇甫超尘脸上哭笑不得的表情,双手伏地,摆出短跑运动员的姿势,然后猛得大喝一声,跑前几步,扑进那边由七根金针织成的金光之中。 骤觉一阵痛入骨髓的剧痛。 阿刃在扑向了真正的上古神针“七道天心”所织成的微型金色风暴,之后几秒钟,阿刃除了痛,没记得其他事情,因此关于整个事情经过,他逼问了唯一的旁观者——皇甫超尘很多次。 以皇甫超尘能看出子弹轨迹的犀利眼神,理应看到了在阿刃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以下是他的说法。 阿刃用很笨拙(阿刃:……的姿势扑到金光之中,一瞬间,那些金针猛得光焰大盛,仿佛就像是一桶油浇在了金色的火焰上,赤金色烈焰吞没了阿刃。 七根上古神针以无法看清的速度在阿刃身上来回穿梭,而阿刃呢,顷刻间就被这些挟着憾山之威的金针撕碎。 是的,撕碎了。 皇甫超尘甚至可以看到阿刃的身体犹如一只被扯烂的布娃娃一样,残肢四散,还撒落了漫天的鲜血,那情景,仿佛空中爆开了一朵淡金色的大花。 这里就有一个疑点。 一个非常大非常大的疑点。 众所周知,世界上所有人的血都是红色的,皇甫超尘这翻讲述中的阿刃,在被神针撕裂后,竟然爆出了淡金色的血,这让在旁边仔细聆听自己被害经过的阿刃很是不解,顺道也怀疑起了皇甫超尘的眼睛是否有近视远光斜视白内障等诸多毛病。 皇甫超尘用很郑重的语气保证自己的眼睛没有任何毛病,阿刃那时的血也的确是金色的。 阿刃不信。 皇甫超尘便叹息着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让我们重新回到阿刃被撕碎的那一瞬。 阿刃被神针撕裂后,体内流出淡金色的血,更让皇甫超尘惊奇的是,这些阿刃身体内泼洒出的血并没有如同寻常液体一样散落,而是像是一条条柔长的丝带一样,连系在阿刃的残碎肢体之间,仿佛阿刃身体原本的主要支撑物不是骨肉筋络之类的固体,而是这些淡金色、绵长、柔韧、仿佛实体一样的血液。 接下来的画面,仍然让皇甫超尘诧然。 只见那些淡金色的血液用极好的弹性将阿刃被撕碎的身体拉回来、拼在一起,就像被拉长的橡皮筋又缩回到原本的长度。 这样一翻折腾,描述起来要用很多字,似乎时间很长,但其实算起来也不过几秒种的时间。 用简单的话来讲,就是阿刃冲向、冲至、冲出那一片金光四射的危险区域。 阿刃当时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上古神针“七道天心”被仙阵囚禁的地方不过几米方圆,他如果切斜角,划一个内切弧线,从边上掠过的话,瞬间进入瞬间出来,这是经历了考验,如果自己真是那传说中的黄帝继承人,那就中了天底下最大的奖,能拿到神针完成爷爷的夙愿,当然那个可能性是极小极小的。如果不是,兴许还能留下一条小命。 于是,在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痛楚之后,阿刃冲了出去。 站在危险区域以外,阿刃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那么恐怖的事,而是闭着眼睛感觉着。手?脚?脑袋?个子也没矮?连牙齿都没缺?似乎有点凉……哈哈!没死! 阿刃猛得睁眼大笑,笑声欢畅,为自己历劫仍在而兴奋。 咳!咳! 几声干咳打搅了阿刃的庆祝,阿刃看向皇甫超尘,笑道:“这鬼东西也就那么回事,你看我进去出来,没事吧?难道我就是那个什么黄帝继承人?根本就不可能吧!哈哈,你家老祖宗在骗你们呢!” “你不觉得冷么……” 皇甫超尘口中吐出一句奇怪的问话。 阿刃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他仔细想着这句话,也的确感觉有些冷,便有些低头疑惑的看向自己。 一看之下,阿刃大惊。 自己的衣服呢? 他看到自已光溜溜的站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遮掩之物,胯间那亲爱的小兄弟因为兴奋,骄傲的抬起了头,扬头挺胸的足有尺长。 我日。 那个破陷井分明是个专脱受害者衣服流氓陷井! 阿刃在心里大叫,他情急之下,忙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火烧屁股似的开始左右寻找自己的衣物。 却见偌大的空间里除了他和皇甫超尘,在黑白色彩之间,空旷干净的连点灰尘都没有,更别说几件衣服了。 “老头,快给我件衣服!” 阿刃向皇甫超尘急道。 哦。 皇甫超尘淡然应了一声,眼神儿却一直跟着阿刃左右乱晃的身体,神色间露出探究之色。 “你这色老头!看什么看!自己没有啊!” 阿刃见皇甫超尘只是答应,也不把衣服给自己,还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大怒,索性也不遮遮掩掩了,放开手,大摇大摆的走到皇甫超尘面前。 阿刃的身体由于从小练武和长时间进行体力劳动的原因,长的极为匀称,可是皇甫超尘注意得似乎不是阿刃的壮硕身体,看着气乎乎的阿刃,他静静的说道。 “你身上的东西,是先天就有的么?” “东西?” 阿刃思想略一歪,一下子就想到下三路去了,以前在工地上听过的黄色笑话可不少,也有污辱对方东西太小去做过手术之类的黄段子,想到这,他不禁怒气上涌:“老子天生雄壮,你管得着么!” 听阿刃这番怒语,皇甫超尘不禁面露笑意:“你看看你自己。” “我有什么好看的!” 这么说着,阿刃还是低头瞅瞅自己。 却果然瞅见稀奇之处,只见自己赤裸的身上,有许多斑斑纹纹的污迹,黑乎乎的缠在各处。 咦?虽然好久没洗澡了,也不至于这么脏吧?